一壶浊酒尽余欢——兼读王麦对先生老年诗有感

2025-09-15 17:04


 

作者:老  海

 

我所在的这所大学院区面积很大,除了坐落有序的主体建筑外,还有许多空地。这些空地全都栽上了绿树和花草,让我相当满意。这样我们这些退休老人早晨和晚饭后遛弯就不用舍近求远地到龙子湖去。我们的美丽院区就是个大公园啊!每每走在绿树簇拥的红砖步道上,我就会这样骄傲地想。

大小不一的绿地有好几片,我比较钟情于院区东南角的那个。因为这里较为偏僻,离家属院也远,别人很少去,却正好成了我“卖油郎独占花魁”的风水宝地。我喜欢静处。相对于繁华闹市,我更钟情自然野趣。这片处于院旮一隅的绿地,正好满足了我闹中取静的愿望。

走进这片绿地,转那个S形砖道第一个弯的地方,有一颗巨大的梭罗树,树下有方曲尺型石凳,可供人略坐小憩。每当走到这个地方,看到树边的小路蜿蜒着从绿地中间延伸到远方,隐入到那片浓密的松树林里,我就恍惚感到石凳上坐着两个古时的文人。于是我便鬼使神差情不自禁地吟唱起弘一法师李叔同那首著名的《送别》词: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我一面吟唱着,一面眼前就会出现如电影广角镜头拍下的画面——在郊外旷野里,碧绿的芳草逶迤着伸展向远方,仿佛和天空连在了一起。在送别的官道长亭外, “我”和老友依依惜别,此刻,西下的夕阳染红了重重山峦……唉,朋友,为了生活,你要到远方去,天之涯,地之角,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再见?罢罢罢!来,与其不知何时再见,不如放缓脚步,把这一壶老酒喝完。虽然已近五更,可我们这如老酒一般热烈醇厚的友情,完全抵御了这如梦幻般深夜的寒冷啊!

李叔同为我们描绘的这个送别场景,之所以让人们普遍发生共情,就在于它不仅有芳草夕阳的自然美,更有感伤凄凉的人文美。文学(戏曲)艺术有个悖论式理论——悲剧比喜剧更有力量。世界名著《红楼梦》《百年孤独》《安娜·克列尼娜》《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老人与海》等等,不胜枚举,莫不如此,都是悲剧结尾。《送别》的魅力亦正在于此,它所展示的自然美和凄凉美,二者相得益彰,缺少一方,其美感内涵就会折扣一半。这不是几乎,而是确定毋容置疑的。

近读王麦对先生写老年题材的诗歌,亦颇有同感。王麦对先生不仅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还是一位钟情于古体诗的老诗人。我曾给他写过一篇小评,他说他很喜欢。前几天他又发来了十三首关于老年生活的诗歌让我看。他这十三首新作写了老年生活的方方面面,无一例外大都是含饴弄孙,伺花养草,写字练书,下棋散步,饮茶消闲,自立做饭,甚或驾车旅游,遍览河山……我读着王麦对先生的这些诗,感到十分慰贴,但并未激起心底多大波澜,因为我就正体验着这种熟悉的生活。直到看到最后一首,我的眼前一亮:

 

约上挚朋来叙旧,端盘小菜喝杯酒。

人生苦短难回转,今生有缘常聚首。

 

这让我的脑屏上立马就闪现出这些天来到院区那片绿地散步的场景,立马就又想到了弘一法师的《送别》诗。是啊!人同此心,情共此理,人越逾老年,就越孤独,这是一个不容回避的人生规律。“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是无奈的残酷事实。因而人越往老年走,才会越觉老友的珍贵。好在现在讯息发达,交通便利,和老友分别后再见,并非像李叔同生活的时代以及更早那样的难事。王麦对先生为人谦和,乐善好施,因而朋友就多。闲来约友二三,怡情小酌,谈地说天,漫饮尽欢,该是多么美好温馨的一幅景象!想来麦对先生的晚年生活不仅不会寂寞,还定会丰富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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