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吕梁历史坐标上的“三部曲” ——品读李迎兵长篇
16746 2024-04-22
心灵与世界的对话
——老刀诗集《眼睛飞在翅膀前方》读后
张 况
要真正认识一个诗人是困难的,要真正读懂一个诗人的内心世界更是不容易的。人海茫茫,世路崎岖,诗歌在我们现时代中的作用似乎愈发模糊了。近几年来,许多喜欢文学的人都因种种原因离开了诗歌,诗歌阅读者似乎也越来越少了,诗歌的功能和作用正在遭受日渐式微的命运。因此,对诗歌精神的坚守者就非常值得敬佩。
老刀是我所认识的诗人中一位坚守诗歌精神的理想主义者。十多年来,他以夸父逐日般的虔诚,保持着对诗歌精神和诗性品格的向往与追求,用有别于普通写作者的勇气,一如既往地将自己的根深深扎在生活和社会的最底层,以拥抱生活、膜拜土地的方式,对底层的民瘼保持着应有的同情和认知,他对社会上的一些不良现象有着本能的批判向度。阅读他的诗歌作品,我时常对他的满腹牢骚、丝丝怨气保持着某种敬意。
很显然,老刀不是光凭经验写作的诗人,作为非专业作家,他并不以既得利益者的高姿态对现实进行文学意义上的抗争和反讽,更多的是将触角直接指向弱势群体,替换角色,用诗歌的形式帮他们说话,为他们立言。无疑,这需要过人的技巧和勇气。
读老刀的新著《眼睛飞在翅膀前方》,我对他细微的情绪、细腻的抒情感到惊讶。觉得他的作品中流露出一种非常细致入微的人道主义关怀。他写《老妇女》,“一位被时间磨白了头发的老妇女/……/她已经老得不能再往下老了/一张只剩下皮肤的脸/让我在小巷深处停下了饥饿的脚步/我坐在她旁边足足抽了一包烟//我不是同情她/我不是想看看她的儿子到底是谁/我只是疑惑/她安祥的脸上为什么没有一丝牢骚和怨恨”。诗人质问世界:老妇女安详的脸上为什么没有一丝牢骚和怨恨。似是哀其不幸,又似是怒其不争,颇有点鲁迅对阿Q的看法。千千万万像老妇女一般的人,在历经时间的磨洗之后,她们的内心世界已经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了,她们逆来顺受的善良品格,早已超出经验意义上的麻木,并在人性日复一日打滑的细节中烙上了深沉的印记,也许她如今的平静,正缘于她年轻时拥有的磨砺经历。她们认为生活让自己怎么样自己就该怎么样,幸与不幸都得这样过,横竖是命,半点由不得人。在农村、在山沟里,她们就这样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女儿重复着母亲,母亲重复着外婆。看得出来,从农村走出来的诗人老刀,内心是非常矛盾的,甚至是难过的。他在不动声色中完成了心灵与世界最为揪心的一次对话。他的内心世界看似平静,实则矛盾重重,有些话欲说还休,点到即止,给人留下了阔大的想象空间。像这样的作品在诗集中俯拾皆是。《农民》《移民》《民工》《草地》《广场清洁工》《关于父亲万伟明》《关于母亲周利华》《拾垃圾的老头》等篇,无不体现出老刀的“平民情结”。唯其真切、细碎、具体,才更显现出诗人的根是深扎在朴实土地里的。
当下的中国文学,几乎被娱乐的泡沫所裹挟和消解。口红文化、快餐文化、娱乐文化大行其道、无处不在。毋庸置疑,信息世界里,资讯、网络文化和影视文化在视角上业已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地位,它们无孔不入的品质,带给人们视觉爆炸的力量是相当巨大的,但细心考量一下,真正有思想有内容有积淀有担当的东西确实又显得太少了,文化的多元化可以轻而易举地成就任何一方的心理诉求,在读者层面看,没有哪一种文体能真正独领风骚。
中国新诗经过这许多年的闹腾之后,似乎已愈来愈远离受众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原由种种,不堪赘述。在这种大环境下,老刀的底层诗歌写作就显得更加难能可贵了。虽非落花时节,但读老刀的诗歌,却颇有些沉重的感觉。对于坚持理想主义写作理念的老刀来说,在琐碎的日常工作和生活中发现和捕捉诗意,已经成为他生命中的一种自觉,他在处理事件和抒情时是机智的。
物化的世俗生活狠命挤压着人们的生存空间,张扬个性是一种奢侈,能于常态的多样社会中发现诗意,这是难能可贵的事情。老刀能将微妙的心事安排得如此缜密,他一定有他的难言之隐。他在诗歌中流露出与众不同的倾向性情绪一定也有他的理由。当你看见《樟桥》已经藏在记忆里、《广州印象》在现代化大都市的盲流中泪流满面、《草地》上的民工为驱赶蚊子而不断抽打自己的嘴巴时,也许你就理解老刀诗歌的精髓和魅力所在了,读到这样的诗句,有时候我会内心抽搐一下,瞬间变得很难过。我认为《眼睛飞在翅膀前方》代表了老刀诗歌写作的又一高度。
建议朋友们有空读读老刀,他和他的诗歌有些琐碎,但不会让你失望。
张况,著名诗人、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常务理事、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佛山市作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