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少年如何进化成文学中老年?”座谈会发言记录

2021-06-21 20:27

导语:5月13日,北大中文系-北京老舍文学院2021骨干作家高研班在北大举行创作研讨,聚焦三大关键词:北京作家、人文素养、人民性,学员们分成两组进行了热烈的探讨,展现了北京骨干作家们在创作中的新观念、新思考、新表达。本次学习班中,第五组作为最年轻的一组,正是青春飞扬的年纪。作为身在首都的“文学少年”,他们的未来充满着更大的可能性。他们的论题是“文学少年如何进化成文学中老年”?这反映了它们对未来的一种自信与张望,很多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文学少年”?可是到了中老年,还在坚持的有几个呢?请看第五组的发言

崔君:“文学少年”“青年作家”这些称呼隐含了众多内涵,旺盛的创作欲望、敢于质疑和冒犯的可能和对不成熟的写作尝试的包容与鼓励。这个主题换句话说,是一个能否持续性写作的问题。我想说的是,阅读、经历、想象,能让一个写作者保持思考和创造的活力。阅读激发记忆和灵感;经历开阔眼界,当然这不只是生活经验的简单积累,文学所表达的高出生活的部分才是作品的价值所在;想象决定了一篇作品有没有飞扬的可能。其实,没有人规定一篇小说究竟应该怎么写,好的作品自成一体。在自成一体之前,会有或长或短的试探和摸索,写作是一个不断推翻的过程。写作者要面对的,是如何关注自身之外广阔的世界和人,看到那些被忽略的他者,把他们也纳入到虚构框架中,在不同时代冒险找到新的表达方式、反映新世界。

叶桂杰:这是一个关于“方法论”的问题,它预设了两个“认识论”的前提:一、很多(甚至是大部分)写作者,在写作多年以后都搁笔不写了;二、写作者“应该”一直写下去。前一个前提,本质上是一个“统计学”的问题。统计学的问题本应以统计学的方法来论证并做判断,“目测”“感受”“听闻”都不是科学的方法。但这不是这个讨论话题的重点。且说第二个前提。既是“应该”,那么它本质上就是一个写作道德问题。也就是说,“文学少年如何成长为文学中年”预设了这样一个道德判断:写作者应该一直写下去,而不应该中途辍笔;中途辍笔是遗憾的。对于这样一个道德预设,我并不是完全认同。原因有二:第一,文学创作本质上是主体的表达和创造,是一种精神活动。《毛诗序》说:“情动于中而形于言。”文学创作是主体精神的外溢和物质化。而这种“外溢和物质化”,并非仅能文学创作可堪胜任,搓麻将、下棋、唱K、钓鱼、放风筝、跳广场舞等等,都是重要的方式。第二,文学创作固然是一种比较高级的创造性活动、精神活动,但人类的高级创造活动并非只有文学创作,还包括科学发明、考古发现、哲学研究等等等等。沈从文从文学创作转入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固然不全是出于主观性的转向,但后者的研究成果,于相关领域也是功莫大焉。事实上,我们发现,很多报考大学中文系的学生,起初都有个神圣的“作家梦”,但后来随着学习的深入,会转向研究领域。文艺学、诗学的研究,也是一种富有挑战性、趣味性,充满主体精神的创造活动,其迷人之处并不亚于“受众面更广”的文学创作。综上所述,似乎我并不承认这个问题的合法性,但其实并非如此。事实上,我是认同这个问题并认可它所预设的前提的。而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其实也隐含在了上述的分析之中。也就是说,我认为,保持对人生与世界的好奇,保持主体精神的充盈感,是一个写作者持续写作下去的本质性动力之一。

蒋在:这个问题乍一听,少年到中年还需要通过努力发展。如果不发展,一个人能永远年轻,永远保持在少年状态。真好。我想它其实问的是关于写作,作者眼界和题材的问题。作家的才气与年龄和阅历也许有些关系,但不起决定性作用。人越老,写得越好这句话也就不成立。奈保尔后期的作品很多都比不了他早期《米格尔街》的创作。文学少年不用苦思如何摆脱自己,要成为什么,先成为自己再说吧。

郑在欢:在创作上,要怎么从心比天高的少年成长为稳定输出的中年,恐怕也没有一定的方法论。作家最可贵之处必然是其面对人生的多样性观点,形成多元局面的基础恰恰也是因为作家们的不同生命轨迹所决定的。如果这个话题说得仅仅是一种危机,怕少年时的一腔热情会随着时间消散,致使创作之路早早夭折,那我觉得与其将写作当成事业,倒不如将是视为一种生活,将其纳入生活的一种方式,以乐趣与成就作饵引诱自我前进,才是持久之道。

闵芝萍:对于这个问题,我的理解,更多是一种心态和看待世界的视角的成长。大部分人的创作都是从表达冲动开始的,我们选择了文学作为载体,想要获得更多的共情和认可。自此或许是开门开窗,风景不同,写作逐渐成为生活的一部分。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眼神和笔力都沉了,意识到文章的“气”与真正的始终,关于如何写、写什么的思考也会变得厚重。进入中年,自私和悲悯会渐渐出现;某种意义上,中年也不过是更老练的,一些关于青年的命题的重演;每个人的创作母题也在世界机制的不断运转中产生新的变化。因此,比起青年的文学创作如何平稳地过渡到中年状态,如何调整自身,我更关注的是拥有了中年心态的青年人,能否为写作和思考打开新的局面,即便是焦虑,也要坦诚面对,而非“如何过渡”,因为这是必然发生的。

王长征:这个话题在我看来不只是文学本身的问题,还有如何将理想与生活、文学与现实相协调的问题。作为一个青年作家,首先要确定自己的写作方向,应当思考什么样的作品才能更有生命力,使自己的作品始终走在文学前沿,不落伍不掉队,甚至于超越同时代。其次,解决了文本与方向的问题,还要保持一颗警惕之心,不要因为取得一些小小的成就,便得意忘形,自以为是,骄傲自满,从而使创作的步伐缓慢下来,我们要时刻修心养性,内观自省,与自己作斗争,戒除不利之缺点。最后,要为自己创造良好的写作环境,真心实意地去体验生活,放下文人的面子,沉到生活中去,感悟我们所处的社会环境中人情冷暖的温度,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劳动者,决不能因为写作而使生活不能为继,“江山代有才人出,青史留名有几个”?要放松心情,不能为了成名而写作,在以上都具备的情况下,讲究随遇而安,写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关键要过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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