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况:《赵佗归汉》岭南人文史的艺术重构

2019-11-10 23:14

 

《赵佗归汉》:岭南人文史的艺术重构

——专访佛山市作家协会主席、著名作家、诗人张况

《佛山文艺》记者  廖琪  朱郁文

廖琪:在大家印象中,你一直以诗人形象示人。得知你写长篇小说,开始时有些惊讶,从诗转向小说,这中间的鸿沟不是常人可以跨越的。待阅完你的作品,释然了。原来张主席各种题材均有涉猎,早有像《小镇上的鼓手》此类长篇小说问世。

张况:20多年前我也写小说。写小说太耗时、太耗心力,后来就转变为以诗歌写作为主了,而且自己一直以诗人身份示人。艺术文本在本质上是相通的。我这人苦命,一刻也闲不住,我喜欢挑战自己,干些异想天开的事。当《中华史诗》文学工程完成以后,我想在历史小说方面有所建树。因此就不自量力地写起了长篇历史小说。

朱郁文:180万字的《赵佗归汉》,拜读完只觉惊叹。这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题材。能概括一下赵佗是个怎样的人么?你跟“赵佗”是如何结缘的?

张况:在岭南,赵佗(公元前240年—公元前137年)有人文始祖之称。他是秦朝钜鹿郡东垣县(今河北省正定县)人,系秦朝大将,受秦始皇委派,以副帅身份与主帅任嚣一起率50万大军平定岭南。公元前214年,赵佗被委任为南海郡龙川县首任县令。公元前208年,赵佗任南海郡尉,在秦末农民起义诸侯逐鹿的烽火中,他封关绝道,趁势兼并了桂林郡和象郡,在番禺(今广州)建立南越国,自称“南越王”。赵佗在岭南一直实行“和辑百越”的开明政策,有效地促进了汉地与百越之间的大融合大发展,并将中原的先进文化、耕作技术等带入南越,使古老的岭南得到较好较快的发展。汉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年),赵佗被汉朝封为南越王;吕太后临朝称制时代(公元前183年),汉朝与南越交恶,赵佗自称“南越武帝”;汉文帝元年(公元前179年),赵佗被恢复封号,南越国重新归汉。作为岭南“拓荒者”和第一代“南越王”,赵佗对岭南的发展做出了特殊而重要的贡献,由此而被视为岭南的人文始祖。

西汉长乐台(五华狮雄山遗址)是南越王赵佗在岭南所建的四大行宫之一,该遗址位于我家乡广东五华县华城镇塔岗村,1989年被列为省级文保单位。这一遗址的发现,填补了南越国早期的部分历史空白,在岭南的历史文化史上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正因为赵佗的部分故事就发生在我家乡,因此我觉得有必要对他进行历史检索,以丰富那段令人遐想的恢弘历史。

我写作本书旨在尊重历史事实的基础上,再现南越王赵佗以民族大义为依归,依然回归汉朝,实现中国完全统一这段恢宏历史。赵佗是在秦灭之后才自立为王的,其目的是不想让岭南百姓再遭兵燹之苦,出发点相当善良。

小说中的赵佗是一个具有浓重家国情怀的王者,他爱民如子,心系岭南、心系中原、心系华夏,心系民族大义的不折不扣的爱国主义者。我重在塑造赵佗的爱国情怀、文化自信和民族自信。赵佗是个百岁王者,我还从养生角度书写了他的养生之道,小说对岭南历史文化、岭南风光、岭南风俗民情、岭南各族关系,甚至岭南美食等等都着墨不少。对人物形象有较为丰满的塑造。

小说写作过程中,广东省作家协会、佛山市委宣传部、五华县委县政府、佛山禅城区委区政府、广州出版社、南越王博物馆都对我提供了无私的帮助和大力支持。我必需常怀感恩之心。

朱郁文:这又是一次写作上的“长征”,佩服之至。耗时多久?何时出版?

张况:耗时足足三年零三个月,今年年底前将由广州出版社出版。

廖琪:《赵佗归汉》把历史截点选取在秦汉时期,对重大历史事件、历史人物、时代风貌、历史沿革、哲学、史学、民族关系等,全方位、全景式地展示恢弘壮阔的秦汉风云,尤其是首次全方面、立体呈现赵佗,赵佗在南粤的丰功伟绩。这为岭南文化填补了空白,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与文本意义。我相信也是岭南读者异常期待的。你前期的历史储备和史诗写作,驾驭这部史诗小说会不会特别得心应手?

张况:写赵佗是我多年的心愿,此前我到广州南越王博物馆参观过两回,认真听取了该馆吴馆长的介绍,并收集了一批关于南越国的历史资料。《赵佗归汉》是一部抒写中华民族国家统一、民族团结振兴、各族人民融合发展的悲壮史诗,是中国首部描写南越王赵佗归汉的宏大历史叙事章回体长篇小说。小说以历史动人故事生动再现了那段历史,小说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就有一百多个,处理好人物关系与历史关系同等重要,关于南越国的历史非常有限,写作时基于基本历史事实,我做了许多合理而大胆的想象,扣紧祖国统一这个主题,注重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相结合。我主张读书要读通、读透,知识储备才能丰富起来。我前期的历史储备,无疑帮了我的大忙。

廖琪:除了赵佗之外,你认为塑造最成功的人物形象还有谁?

张况:小说塑造最成功的人物还有立体的秦始皇、李斯、赵高、尉缭、汉高祖、吕雉、汉文帝、陆贾、王翦、蒙武、蒙恬、内史腾、白起、李牧、张仪、王贲、蒙毅、李信、章邯、屠睢、俞宋、史禄、廉颇、赵佗的红颜知己云姑、赵佗在咸阳的结发妻子戚媛媛、赵佗在岭南的妻子荔女,以及小人物代表陈武、陈文兄弟,凤娟、凤媚姊妹、王翦的厨子庖三、管家芈福。这些人物与赵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共同构成了这部小说的人物链条,串起了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朱郁文:你认为岭南在中华文明中占有什么位置?

张况:岭南在中华文明史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岭南历史文化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最具活力与特色的地域文化。岭南本土文化丰厚,尤其是百越文化、渔猎文明、稻作文明、贸易文明等,在中华文明史上具有不可替代性。南迁的中原文化在岭南影响力也很大,尤其是秦汉以后,随着灵渠的修造,庾岭的开凿,岭南最后完全归化于汉,成为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当然后来舶来的域外文化也给岭南注入了活力。

朱郁文:《赵佗归汉》这部小说最大的意义和贡献是什么?

张况:全国首部抒写南越王赵佗回归汉朝的章回体长篇小说。强调赵佗回归汉朝的历史渊源、历史意义,对我国解决台湾问题,实现祖国统一、民族富强及“一带一路”倡议具有较好的文本启示意义。

朱郁文:你在后序中言:“我即赵佗,赵佗即我”,怎么理解?这是一种中国文人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的表现吗?《赵佗归汉》写作过程有什么值得记取的趣事么?

 

张况:小说家和诗人必需具备与历史人物平起平坐的能力、心态和姿态。这既是文化自觉,也是文化自信。说到岭南历史,南越王赵佗百分之一千是个绕不过去的话题。庄重地写写南越王赵佗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生为岭南人,我甚至觉得这是我今生必须完成的任务。作为岭南的人文鼻祖,南越王赵佗身上确实有着太多令人着迷的气质和讲述不完的传奇。

机缘凑巧,2016年春夏之交的某个周末,中国诗坛四公子陆健、程维、雁西和我受邀到我老家五华采风。期间,家乡有位领导半开玩笑地对我说,能否写写赵佗,写写长乐台,为家乡文化做点事?我闻言诺诺言谢,说一定不负所托。两千多年过去了,可供查询的资料少得可怜,南越王赵佗果真愿意重新“站起来”与我对话么?我心里直觉得有十五个吊桶在不停地打水。

三年来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我几乎每天下班后即俯身与键盘“耳鬓厮磨”、卿卿我我,周末和节假日更是直接将自己屏蔽,主动“拉闸断电”,刻意与外界保持“失联”状态、“绝缘”距离,猫在办公室拼音打字,蜗行得比我当年的百岁俄罗斯外婆挪步还要慢半拍,即便如此,我还是创下过“日行万里”的写作记录。

不在“服务区”、“对不起,你拨的用户已关机”的日子里,我几乎忘了我爹姓甚名谁、我娘是男是女。说起来有趣的事情,那些因阶段性“失联”找不到我而“急急如律令”的朋友们,一度竟神叨叨开玩笑蠡测我是否健康出问题了,又甚或有了崭新的“第三产业”,从而“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忘了“一起扛麻袋”的兄弟了。

三年“怀胎”,委实艰辛。在不懂吸烟毫无烟龄烟瘾的状态下,我吧嗒吧嗒干掉了近三十条“南洋兄弟”。好在最终“顺产”,也算了却了一番心愿,没辜负发黄的一口好牙。

看着三卷本180万字格局的即将付梓的“三胞胎大胖小子”,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内心禁不住荷尔蒙释放般涌动着临老“当爹”的狂喜。期间,我还瞅空多次应邀出席全国文学活动,《诗刊》原主编叶延滨老师见状,就用他那“老顽童”式的语调揶揄我说:“高潮如此迭起,可系‘请枪’所为?”我一脸无辜地指着蓝天白云立誓:“个中每一个中国方块,均系弟子如假包换的‘嫡系’精血!”

廖琪:《赵佗归汉》这样的主旋律宏大叙事,是怎样入了出版社的“法眼”?

张况:实现祖国完全统一是不可阻挡的历史大势,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然要求。我是爱国主义者,也是一名爱国诗人,我的骨子里一直认同并追求祖国的完全统一。认为中华民族金瓯一统,是中华民族最大的政治。《赵佗归汉》彰显了我的写作意图。

在文字的裹挟下我是幸福的,在此期间,我遇到了自己生命中最“慧眼识珠”的老大哥——广州出版社刘总。他闻知我正经八百挥汗如雨地在构筑《赵佗归汉》“工事”,他说写好了,我来当你的出版人,共同为岭南文化做点事,让泉下的南越王知道,在岭南,你我是赵佗真正的知己。“就这么定了!”我对着他向空中砸出一锤。

毫无疑问,写作《赵佗归汉》是我的史诗性追求,它在我有限的写作中具有不可复制的文本意义和无法置换的时空意义,因为我和全国人民一样,心里一直惦记着祖国的完全统一。赵佗回归汉朝已经2000多年了,我衷心期盼宝岛台湾能够早日回归祖国母亲的怀抱。百年复兴,金瓯一统。我坚信,心中无敌的泱泱中华,必将无敌于天下!

朱郁文:此小说被省作协列为“全省深扎”题材,被佛山市委宣传部、禅城区政府列为“市、区重点‘扶持’题材”。你的写作策划一般都是主题先行、宏大叙事的吗?

张况:我对岭南本土重大题材很感兴趣,喜欢宏大叙事,不喜欢小打小闹。

朱郁文:写这部小说你最大的困境是什么?最得意的地方是什么?

张况:写这部小说最大的困境是可供参详的史料实在太少,但这也促成我可以张开想象的翅膀,完成各种合理的塑造、推理。最得意的地方是历史的稀缺成全了我对岭南历史的深究,并由此获得了结构故事的力量和能耐。

廖琪:纷繁复杂的历史本身已很难叫人理清头绪,很难交代清楚。小说不是历史材料的堆砌,需要水乳交融、化历史材料为无痕,的确不易。因此,小说中对史实的掌握还是对史诗解构与重构,对于历史背景的交代和故事情节的推进的矛盾,你如何处理?

张况:我从来不屑于堆砌历史,我喜欢娓娓道来,历史背景和故事情节的交相呼应,使我获得了巨大的想象空间,小说人物在阔大的历史空间里,是一种拥有无比自由的存在。读我的历史小说,现场感会扑面而来,你会有一种充实感。

廖琪:你采用了怎样的叙事技巧,才能环环相扣,令读者保持追看下去的阅读兴趣?

张况:小说写作就是讲故事,故事精不精彩、能不能吸引人,这都考验写作者的智慧。我喜欢为人物设置数不清的障碍,然后让它一一迎刃而解、一一排除,小说中抽丝剥茧的快感是显而易见且不言而喻的。180万字是长了点,但作为宏大叙事,其精彩的故事细节还是值得期待的。

朱郁文:为何采用了古典小说章回体的形式?

张况:我有比较厚实的古文字功底,对明清小说读得较多,喜欢那种言简意赅的表达方式。章回体是我的特色,别人要是没有厚实的古文字功底,那是很难模仿的。

朱郁文:对读者和评论界的声音,你有何期待和预料?怕不怕批评的声音?

张况:作品出来就具有社会属性,赞扬和批评我都将之视为对我作品评价的合唱,没什么好怕的。

廖琪:你是否会关注大型历史题材的电视剧?看过人气高得不得了的《芈月传》《琅琊榜》吗?如何看待热播历史剧?这篇小说改编成影视剧的空间大吗?

张况:我几乎不看任何热播的历史剧。但《赵佗归汉》将来一定会改编成影视剧的。因为,它的价值摆在那里就是一种赫然的存在,有识之士不应该忽略它的存在。

(采访于2019年9月,原载《佛山文艺》2019年11期节选)

 

 

 

作家简介

张况,著名作家、诗人、文学评论家,1971年生于广东五华。中国新古典主义历史文化诗歌写作的重要代表、中国长诗奖倡导者。著有诗集《大秦帝国史诗》《大汉帝国史诗》《三国史诗》《大晋帝国史诗》《大隋帝国史诗》《大唐帝国史诗》等文学著作31部,主编诗文选30部,获2018年度十佳华语诗人奖,2019年获郭小川诗歌奖,代表作有100000行21卷《中华史诗》。与陆健、程维、雁西并称为“中国诗坛四公子”。现居广东佛山。

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佛山市作家协会主席。

 

 

供稿:北京城市未来文化艺术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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